Victor

【all非】伯罗奔尼撒的秋天(1)

如果我们确实接受了一个奉献给我们的帝国，而且不肯放弃他的话，那是由于三个最强有力的动机——荣誉、恐惧和利益。——修昔底德《伯罗奔尼撒战争史》

荣誉是形如金色长发的意大利男人，他出身高贵，器宇不凡，让所有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出他是一个天之骄子。

恐惧形如惯于沉默的中国人，总是穿运动套装，他身后的高尔夫球盒里永远装着一副日本神话里的妖刀。他最先遇见国王。

利益形如身形高大，有着铁灰色眼睛，邋里邋遢的雅利安人，天生带着贪食的原罪，有一个多少夜宵都填不饱的胃和一双同样狡猾的眼睛。

有一天，国王诞生了。

他是一个胆怯脆弱的凡人。他的子民们并不意外，因为凡人总是这样。

这样一个脆弱如初一尖尖新月的凡人，却大权在握。他的王座身边群狼环伺，危机四起。在成为一个明君之前，他先要活命。

国王伪装成一名平凡人类潜伏在名为“仕兰高中”的地方，平安无事地活到了16岁。

直到遇见了恐惧。

恐惧出现在一个湿漉漉的下雨天，他有一副清晰的下颌线和一双湿润如小鹿的深棕色眼睛。穿着得体考究，一个侧影就能让女孩们倾心。

恐惧身边还有一个名叫柳淼淼的少女。国王对她有印象——柳淼淼白皙纤长的手指敲在玻璃窗户上，能让玻璃轻轻振动起来。

女孩倾慕的目光落在那个雄鹿般的男孩身上，像留恋鲜艳花朵的蝴蝶。

可是在自然界里，越美丽就越危险。

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绪冲垮了国王内心的堤坝，使他看穿了少年藏在修长高尔夫球盒和沉默睫毛里的秘密。他在对方柔软无焦的瞳孔里看见了疯狂的鎏金色泽。

一种属于死亡的金属光泽。一种尖锐如刀刃的情绪疼痛。

它名叫恐惧。

国王睁大双眼，瞳孔因恐惧受惊而收缩。

国王疯狂地想逃跑，也想要解救那个围绕在恐惧身边的少女。窗外大雨倾盆，如同厚重的幕布，隔绝了教室之外的万千世界。

这一方小小教室里，充斥着恐惧的气息。

他身上的驼色burberry休闲外套的细致针脚，若有若无的古兰洗衣液味道，藏在英伦风味围巾后脸上的细小绒毛……国王的脚趾紧紧抓地，明明隔了大半个教室，国王却感到与这个雄鹿般的年轻生命贴面而行。

快……快想办法，快离开这个地方。

国王脱下身上的运动服盖在头，作势要顶着衣服冲进雨里。他高声呼唤着被恶神迷住的少女：“柳淼淼，你送我一程呗！”

“路明非你自己走吧，我家跟你不顺路。”柳淼淼头也不回。

少年国王心想，他已经仁至义尽。

恐惧雄鹿般的眼睛随着呼声转向凡人国王，只看见少年一往无前地冲进倾盆大雨里，一头冲进了大雨绵绵的怀抱里。恐惧心想，他也想抱一抱。

恐惧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覆上了起着雾的玻璃，把窗户擦得清晰一些，好看清楚那个在雨里奔跑的少年。

“路明非……”恐惧喃喃自语。这就是你的名字吗？

终于找到你了……我的国王。